「在退休金理財的規畫中,ESG(環境、社會及公司治理)應被視為一項重要影響因素。」
「在退休金理財的規畫中,必須納入氣候變遷對投資環境影響的考量。」
「在退休金理財的規畫中,必須將減少碳排等相關法規納入重要風險考量。」
這三句話,是白紙黑字的法規條文,法規的名稱,是《雇員退休收入保障法》(ERISA),主管機關,是美國勞工部。
這套法規所管理的對象,是美國民間機構退休金,以美國401K退休儲蓄計畫為大宗。顧名思義,立法的目的,是為了確保每一位退休金管理者,都能用正確合理的投資邏輯,讓民眾的退休理財穩健增值。
上述新規,在今年十月十四日被「加入」了這套法規之中。換句話說,美國勞工部所規範的「正確合理」退休金投資邏輯,自此,納入了「ESG永續投資」;新規並且強調,ESG,可以成為「預設」的投資策略。
「美國一般民眾沒在理財,退休規畫的資金,多半都是交給401K計畫經理人。」美國退休協會(ARA)執行長格拉夫(Brian Graff)在接受《今周刊》專訪時如是表示。言下之意,只要美國勞工部的規則一經調整,「立刻」就會改變美國普羅大眾在退休理財上的資產配置。而根據美國投資公司協會(ICI)統計,此番「資產大挪移」影響的金額,高達十二.五兆美元!
換句話說,一套法規的調整,正在揮動三五○兆新台幣的資金大軍,自此開始投入ESG的投資陣營;這數字,相當於目前全球ESG投資的規模,再往上疊加逾三成的資金。
先進國家表態!
美、日、英、加退休金標配:ESG
回望二○二一年,全球主要退休金的投資邏輯,在諸多層面出現重要變革,變革的第一幕,就從這條法規的調整開始……。
從資金面來看,三五○兆元、這個接近全球第三大經濟體歐元區一年GDP(國內生產毛額)的數字,或許還是低估。因為,《雇員退休收入保障法》的管轄範圍,雖不包括政府實體或宗教機構為員工推出的退休計畫,然而,根據過去經驗,許多不受監管的計畫,大都也會參考《雇員退休收入保障法》,「例如,許多美國州的信託法律,即以勞工部的規定為範本。」聯合國的報告指出。
更重要的是,這次,是「美國官方」表態,放眼全球主要先進國家的退休金管理規範,在納入ESG投資邏輯的表態中,美國堪稱是「最後一塊、也最重要的一塊拼圖」。
為何是「最後一塊」?這部分,可先將時間倒轉至去年三月。
二○二○年三月,日本政府年金投資基金(GPIF),和英國第二大的英國高校退休基金(USS)、美國加州教師退休基金(CalSTRS),共同發布了一則聲明,其中要傳遞的訊息簡單而明瞭:ESG,正在成為全球指標退休基金的「標配」。
不只如此,聲明中並且「預言」,由於研究發現ESG與投資報酬率之間存在明顯正相關,那些「ESG懷疑論者」很快就會發現,「他們正在迅速成為少數派。」
半年後,預言逐漸成真。去年十一月二十五日,旗下掌管逾一.二五兆美元的加拿大八大退休基金(Maple 8)的執行長們,罕見地共同發布一則聲明:「現在,是採取行動的時候了。」聲明指出,一場疫情,凸顯出全球在社會不平等、環境等多方面的問題,顯示整個經濟體系和金融體系需要大幅變革,「我們強烈呼籲投資夥伴,將『永續發展』置於核心地位。」
ESG投資火爆!
近十年來 資金規模每年成長15%
不只是追求環境共好,這份聲明的背後,更有「投資機會」的考量,八大基金之一、魁北克儲蓄投資集團(CDPQ)亞太區董事總經理梁煒寧向本刊解釋,過去十年,全球加入ESG投資架構的資金規模,約以每年十五%的速度增長,「對任何機構法人來說,這就是一個重要的『投資機會』。」
至此,從日本、英國、加拿大,再加上原本就走在ESG投資前緣的歐盟,都已將退休金投資與ESG投資深深連結,唯獨穩居金融霸權地位的美國,在這段時間不但未做表態,甚至,一度「明文禁止」退休金管理採用ESG投資邏輯!
若要為一個國家貼上「最資本主義」的標籤,美國如果說自己是第二,沒人敢說第一。也就因為高度重視「利益」,在過去幾年全球掀起的永續投資浪潮中,美國官方乃至市場對ESG的「肯認」,比起亞洲和歐洲似乎總是慢一步。
「鐵齒」美國新規轉向!
納入ESG從「絕殺」到「要求考慮」
回到前述的美國退休基金新規,「鐵齒」的美國,如今何以願意轉向?這得從一場為時一年的「關鍵辯論」說起。
去年六月二十三日,美國勞工部發布一則針對《雇員退休收入保障法》的修訂規則預告中,有這麼兩段話:「退休計畫,『不是為了』促進社會目標或政策目標」、「退休基金在履行對投資人的忠實義務上,『只需』考慮財務報酬。」
美國勞工部明白解釋,修法的目的,是為了確定退休金管理者在選擇投資策略時,必須「完全」基於財務回報考量。那麼,怎樣算是「不完全」?
按照美國勞工部的設想,只要投資方案和ESG扯上邊,很大可能就是「不完全」。例如,在介紹新規時,勞工部指出,「對ESG投資的日益重視,可能會促使退休金管理者,做出違背投資人利益的決策。」「如果不制定規則,ESG投資將對退休金構成愈來愈大的威脅。」
「威脅」,在全球主要國家退休金管理紛紛加入ESG陣營的當下,美國卻是用這個字眼,形容ESG投資與退休理財族之間的關係。
事實上,去年六月修訂新規上傳後,短短一個月內,美國勞工部就收到了近九千條評論,其中高達九成五都表態反對這項新規,指標機構除了重量級資產管理業者、基金評鑑機構之外,就包括了聯合國責任投資原則組織(PRI)。
其中,PRI引述德國漢堡大學針對全球兩千多份ESG相關論文彙整研究,指出高達六二.六%的研究顯示,ESG投資與財務報酬具有「正相關」,僅八%為負相關;也就是說,ESG對投資績效的貢獻,幾乎是「無庸置疑」。
對此,施羅德亞太永續策略主管Mervyn Tang進一步解釋,ESG做得愈好的公司,通常對中長期的風險有更強的「耐受力」,「ESG表現好的公司,投資績效通常也更好。這在歐洲已經有非常多的論點和研究支持。」
今年一月,美國勞工部的「絕殺ESG新規」正式上路,但上路不到四個月,三月十日,勞工部就決定「暫緩執行規則」,隨後,美國總統拜登發布行政命令,直言「氣候變遷已威脅美國勞工退休金」、「勞工部應確保勞工退休基免受氣候相關財務風險」。十月中,「再修訂版」規則公布,新修條文拿掉了對ESG投資的種種限制,反而,納入了許多「應該考慮ESG」的規定。
其實,關於「ESG有助於退休金趨吉避凶」的結論,國內部分投資人或許也早已感同身受。根據《今周刊》與施羅德投信日前合作進行的「二○二一台灣退休暨永續調查」,近兩年退休理財規畫獲得較佳報酬率的投資者,無論是對永續投資的認知度或布局積極度,顯然都是更勝一籌。
本文文章出處取自《今周刊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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